七情六欲,常十三戒。

[楼诚|现代au]故人难入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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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陪女儿睡觉的时候,她突然转身搂住我哭了起来。我问她原因,她说:“时间过得太快了,短则五六年,最长长不过二十年,我就没有外公了。”她才十二岁,哪里来的这些伤春悲秋的情绪。不过她说得是,爸爸今年已经八十有二了,身体也渐渐不如以前硬朗了,而且人嘛,能活到一百岁实在是顶不容易了。

我叫明缉熙。“缉熙”取自《诗经》,是光明的意思。我的两位父亲都叫我的乳名“明明”。是的,你没有看错,我和普通人不同,我没有母亲,只有两位父亲。我爸叫明楼,爸爸叫明诚,我用这一字之差区别他们两个人。不明就里的外人总以为我是个亲近父亲冷落母亲的偏心人,我也懒得解释。而我女儿管我爸叫姥爷,管爸爸叫外公。我爸是个严厉的人,而爸爸是个慈爱的人,所以女儿和她外公更亲近一些,自然会因为随时可能离去的外公而伤心。当然,也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,我爸在十年前就因为肝癌去世了,那个时候女儿才两岁多些,不记得也是正常。

在女儿那里,应该是没有目睹亲人去世的记忆的。而我有。还记得我爸去世后,我伏在爸爸膝上,哭诉自己没有爸的时候,爸爸安慰我说,“你没有爸了,还有爸爸呀。”我抬眼看他,他微笑着,一点也不伤心的样子,让我有点疑惑。回到家里,我问先生,“你说爸爸是不是不爱我爸啊?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在一起?”我先生笑我不懂。

这十年来,爸爸的日子过得像是人生中从来没有出现过我爸这个人似的。十年来我经常梦见我爸,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梦。每次梦到我爸我都讲给爸爸听,爸爸总是一笑,然后说自己从来没有梦见过我爸。这十年来无论是清明鬼节还是新年忌日,爸爸从没有去过我爸坟上一次,最多最多也就是叠些金元宝,让我烧给我爸。

前些日子,爸爸心脏病又犯了,但他这次死活不肯去医院,说是受不了医院那股消毒水味。他一定是骗我,我爸肝癌住院的那些日子,他日日守在病床边,怎么不说受不了消毒水的味道呢。老人总是这样,讳疾忌医,做子女的嘴上附和两句也就算了,万不可听之任之。在我和我先生连哄带骗中,爸爸还是去医院检查了一番,医生为保险起见还是让住了几日院。

就这几日,爸爸他才主动跟我女儿提了几句有关我爸的事,那是我爸临走前几天的事。那时候女儿还小,不懂什么叫生病,什么叫死亡,她或许只是觉得她姥爷神色恹恹不太高兴的样子,故而讲故事给他听,但她那时候哪里识字啊,不过是记住我晚上给她讲的故事,然后照葫芦画瓢地讲给我爸听。我爸摸着她的头,满意地笑。

这些天,爸爸出院了,又开始只字不提我爸了。

直到今天我跟先生提起女儿搂着我哭的事情,“你说闺女才多大啊,她都开始为爸爸不知何时到来的再见而伤心,我爸去世的时候怎么爸爸都不难过的?他这些年也从没有梦见过我爸,连坟上也不曾去过一次,他到底爱不爱我爸啊?”我先生笑起来,摸着我的头,“傻丫头,如果你先走了,我怕是也不会梦见你,因为我不敢。爸爸也是这样吧,不敢,怕爸老是入梦日子太难过了些。”

原来是因为这样吗?因为爱得太深了,害怕梦醒枕边没有梦中人的日子太难过,所以索性不梦到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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